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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搭着。他说:“就像这样。”

小艾有样学样。艾红杉又说:“要闭上眼睛。”

小艾不敢闭眼睛,父亲坐在离他不怎么近的,很暗的地方,他光是看到他,要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就耗费了很多精力。他已经很累了。

艾红杉朝小艾露出一个微笑,他说道:“要在一间房间里这样打坐,等神君上身,七天七夜都不能睁开眼睛,不过不用担心,吃饭,洗澡,都有人来服侍你,还有人会在你身上画画,可能有点痒,你也不能睁开眼睛,神君的目光是不能被这个世界污染的……你可以想想……”艾红杉顿了下,他看小艾,小艾还是睁着眼睛,看着他。艾红杉站起身,过去伸手阖上了小艾的眼睛,他的大手盖在小艾的脸上,他继续说着:“你可以想想艾心,你阿妈,想得久了,一直在想了,你不用睁开眼睛也能看到她们了,你就不会觉得孤伶伶,有她们陪着你,那七天你就不会无聊了,只要你足够虔诚,足够用心,那么你不用见到她们,就已经见到了她们。

“记得,一定要闭上眼睛,闭得紧紧的,不能乱看。”

“足够虔诚……不能乱看……“小艾那时还不太懂“虔诚”这样的字眼的意思,他只是断断续续地跟着父亲复述。

他没有睁开眼睛,也没有乱看。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。

父亲走了,再没回来过。

母亲恨恨地打了小艾一顿,恨恨地说:“好啊,你走吧!你就走吧!你滚!”

她骂的是父亲,或许也在骂小艾,可小艾没有走,是他坏,他还没生下来就不干好事,害得妹妹成了低能儿,他生下来之后呢,也没发生什么好事,什么都做不好,没能看好妹妹,还经常惹妈妈生气,甚至找到了爸爸也没能把他带回家。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,他必须好好补偿妹妹,好好照顾妈妈。

艾心在床上又开始不知所谓地叫喊,小艾过去抱住了她。

沈映在特殊儿童学校里接触过一种类似击鼓传花的游戏,规则比他后来知道的击鼓传花简单一些,也需要有人打鼓,鼓声响起来,孩子们依序传递一朵塑料大红花,鼓声停下,那个拿到花,并且把花牢牢握住,还示意老师的孩子能领到一颗糖。

谁的人生不是一场击鼓传花呢?

具体反映到沈映这朵“花”身上,这个游戏的经过是这样的:他先是在梅那里短暂地停留了一阵,接着被他的五个姑姑,满天神佛,圣父圣灵,天地浩气一一接手,然后他又被传递给了沈怀素,鼓声还没停,谁在敲鼓?抱着什么看好戏的心态?反正这伴奏的鼓声把沈怀素搞得心烦意乱了,他把沈映交了出去,沈映又回到了梅手上。

梅和小刘偷情,东窗事发后,她没有羞愧得自杀,她的脸上也没有被刺字,更没有被什么人用石头活活打死,她和沈怀素提出离婚,她要带走沈映。沈怀素反应很激烈,房子财产他都不在乎,但是沈映绝对要留在他身边,他对沈映的研究还没结束,他还不想认输,必要的话他会和梅去法院,去打官司,沈映一定不能跟她走。

梅对此置之一笑,和沈怀素说了许多,她道:“好吧,你要走这个程序,我没有意见,不过我提醒你一声,去法院起诉离婚,你要告我什么?告我没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?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,月嫂,保姆都可以为我作证,我喂他母乳,我给他换尿布,我帮他洗澡,哄他,陪他,生怕别人没有照顾好他,小心翼翼,一点都不敢怠慢,那时候你人在哪里?他不哭,不说话,你的姐姐们一个个都来出主意了,我对她们的主意,她们的意见说过一个‘不’吗?我哪一次不是老老实实照着作?她们说沈映有问题是因为我的母乳有问题,好,那我不喂,她们又说是我八字和沈映不合,要喝符水,要找大师做法,好,我喝,我做,我吃斋,我念佛,我天天给什么大师什么佛祖磕头,额头磕破了,膝盖跪麻了,我抱怨过一句吗?我也想不明白啊,体检筛查没有任何问题,孩子生下来也检查了,也没有一点毛病,怎么就不哭,不说话,不理人?他真的没有魂吗?他的魂跑去哪里了呢?我晚上做梦都会梦到我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喊他,我是他妈妈,我总能把他喊回来的吧?

“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?哦,请这个专家,找那个学者,又是带头修复壁画,又是作寻宝的领队,忙倒很忙,成果却一点都看不到,钱是投进去不少了吧?没关系,你有钱,你不在乎,你还很高尚,你的追求多脱俗啊,古老的语言,神秘的壁画,人类诞生之初的秘密,语言的真谛,你看,你这么会研究语言,你研究出天福宫壁画上那些鬼画符说的是什么了吗?你让自己的儿子开口说话了吗?你介绍你的儿子给你的那些专家朋友们认识过吗?据我所知,没有吧。你这么完美,你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怪胎?

“我一点都不介意他不说话,他可能是聋的,是哑的,是傻的,他是我的孩子,无论他什么样,他都是我的孩子,我不需要他太聪明,懂太多,更不需要他去研究什么奥秘,寻找什么宝藏。

“你要离婚,你问过你姐姐们的意见吗?不需要吗?你爸妈不在了,难道不是她们一直在给你的生活出主意?你大姐还给我出过主意,不光劝过我再生一个,还来劝过我和你离婚,你看,你姐姐就是比你想得远,比你有先见之明,我还记得她和我说,小梅啊,你还年轻,沈映我们帮你带,你自己再找个好的下家吧。下家,你大姐倒是个货真价实的买卖人。那时候我就想,我绝对不会这个时候离婚,灰溜溜,哭哭啼啼地回娘家,我要等一阵,我得忍。婚姻不就是忍耐吗,看谁忍得过谁。我想我总比一个没有爸妈,没有姐姐,就什么都干不成的人能忍吧?我说得难道不对吗?没有你爸妈,你怎么去伦敦读的书,怎么顺利毕的业,没有你那些姐姐,你恐怕晚上睡觉连被子都不会自己盖吧?

“还是说说钱吧,你不在乎,我庸俗,我在乎,当然,我在乎的是你会不会分走我的钱,你或许不知道,也不关心,更不想关心我们婚后我做过的投资,我的事业吧?你要告我出轨,偷情,你大可去试试,小刘早跑了,你手上一没有物证,二,人证?你指望你不会说话,好像什么都搞不懂,不明白的儿子开口指认自己母亲出轨?他要是能给出任何证词,我肯定比任何人都开心。但是你愿意打这个出轨的官司吗?小报的记者一定很喜欢这样的故事,你这么优秀,我作为你的老婆还去出轨,难道,可能,或许,是你有什么问题?不然我们的孩子怎么会落下这么一个怪毛病?

“沈怀素,我太好奇了,你活到现在,研究这个,研究那个,语言研究不出个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