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会判刑

“三仙姑”家里,“滚刀肉”坐在地上哭得正起劲儿呢,她一面哭一面偷眼观察,见“三仙姑”并没有被她这通撒泼弄得手忙脚乱,心里暗暗合计:看来还得下点猛料啊,不然还真镇不住这两口子。

她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,自己儿子想找女人生儿子,给老赵家传宗接代,可又不能跟良娣离婚,毕竟还有三个孙女儿在。大孙女二孙女都挣钱了,如果离婚,这几个丫头肯定都跟良娣一条心,那不是白养了这么多年?再说,外头的女人也未必可靠,给自己家生儿子行,想嫁进来,门儿也没有。

所以,她想要的结果就是,外面的女人生儿子,抱回来给良娣养着,这样一来不就皆大欢喜了吗?

要想良娣老老实实认头养着外面抱回来的孩子,就要把她和她娘家人都收拾服帖了。

良娣嫁给赵大宝这些年来,她和“三仙姑”可没少交手,每次都是她占上风,所以,她还是有底气拿捏这老两口子的。

“三仙姑”见“滚刀肉”又开始撒泼,想起这些年女儿在她们家里受得委屈,不由得火冒三丈。

以前,顾虑着女儿,觉得女儿女婿怎么也不能离婚,她们两亲家闹太僵了还是女儿在中间难做人。

可是,现在赵大宝做出的这个事情是“三仙姑”生平最恨的,在她看来,男人如果不忠心于自己的家庭,那和一条到处追着母狗跑的小公狗还有什么区别呢?

所以,这次她都想好了,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,也要女儿和赵大宝离婚。

“你也不用哭你苦命的儿子了,我这就去把我女儿带回来,让他们离婚吧,你家儿子你自己捧着吧。”“三仙姑”双手叉腰,一口老痰吐在地上:“我呸……你不要老脸,我还要呢,还敢闹上门来?也不问问你儿子都做了什么丟人现眼的事情。”

她这几句话多多少少有些出乎“滚刀肉”的意料,她没有想到“三仙姑”能这么强硬的把离婚说出来。

要知道,良娣可是快五十的人了,怎么可能说离婚就离婚呢?

“什么丟人现眼?我儿子做什么了就丢人现眼?咱们可要把老乡亲们都叫出来说说清楚。”“滚刀肉”此刻还坐在地上,她抬着头和“三仙姑”吵,觉得在气势上就差了点意思,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。

她个子要比“三仙姑”高上半头,这一站起来,“三仙姑”倒要微仰着头看她了,她心里不禁有些得意,便也双手叉腰,也一口老痰吐在地上:“我呸!拿离婚吓唬我们?有本事带你闺女走啊,她前脚走,我儿后脚儿就娶老婆,就怕你闺女舍不得走呢。”

两个老太婆骂架,李老实不好插嘴,只得蹲在地上不停地抽着烟。

赵老根儿这时候也赶来了,他尴尬地朝李老实笑笑:“亲家,你看这事儿闹得,这……这多不好啊。”

李老实抬眼看了看他,摇头叹了口气。

说实话在集上的事情他并没有完全看清楚,只是听老婆又骂又打,觉得事情不对,后来听老婆说起了前因后果,他却觉得这手动得有些鲁莽了。

又不是捉奸在床,没凭没据地,单凭集上的事情,赵大宝有一百个理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。

“说我儿子丢人现眼,我倒要问问,我儿子怎么了?”“滚刀肉”见自家老头子来了,底气十足起来。

“还要我说?你儿子拉着不三不四的女人,在大街上公然买女人里面穿的衣服,这不是不要脸是什么?”“三仙姑”当然不肯示弱,在怎么这也是在自己家里,主场作战,她还怕她不成?再者说,她觉得自己怎么也是占理儿的一方。

“还有脸说?还不是你女儿懒,自己里面穿的衣服自己不去买,非得要我大宝给她买。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上哪儿会买女人的衣服?刚巧就碰上了他一个女工友,请人家给挑挑,你瞅瞅你老两口子不分青红皂白把我儿子打的。”“滚刀肉”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说词,自然不会被“三仙姑”给问住。

她充分发挥自己“滚刀肉”的特长,反过来倒咬了“三仙姑”一口:“你们这么一闹,我儿子还怎么做人?这真是年糕掉在大粪上,不是屎,也是屎了。”

说到这里,她一仰头,用手里拿的小毛巾一捂嘴:“我那可了怜的苦命儿啊……”又一呼三哈得哭了起来。

“三仙姑”给她气懵了: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,那个女人分明还跟赵大宝说,要穿给他看呢。如果就是在一起干活儿的工友这么简单,她怎么会这么说?”

“你可别胡说,大集上那么多人,你自己老了,耳朵不好使了,怎么反倒怪我儿子?我儿子说了,当时他问那女工,给自己老婆买内衣,什么样子的合适,那女工还不太乐意,以为我儿子故意占她便宜,便对我儿子说:让你老婆穿给你看。”“滚刀肉”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,一通的胡说。

“三仙姑”又气又怒:“我亲耳听到的能有错儿?”

“除了你,还有谁听到了?”“滚刀肉”问。

这下子“三仙姑”没词儿了,要知道,当时可就她自己听到了,她能找谁给自己证明呢?那个卖内衣的女人应该也是听到了的,可人家又怎么会来给她打这个证?

“你个黑心的老东西!”“滚刀肉”见“三仙姑”神情稍稍一变,就知道她心里也没底了,便破口大骂起来:“你这是要整死我大宝啊?屎盆子愣往自己姑爷头上扣,他做不成人有你的什么好处?”

“三仙姑”一梗脖子:“你少在我这里撒泼,今天我就是要我闺女和你儿子离婚,你儿子好,你自己养着去吧。”

两个人正吵得不可开交,良娣满头是血地从外面一路哭着进来了。

“天爷呀,这是咋地了?”李老实吓得从地上跳起来,几步来到闺女面前,仔细看着闺女头上的伤口。

良娣头上的伤口本来没有多严重,刚才碰到金凤的时候,金凤帮她简单清理的时候也查看过了,如果真的很严重,她就带她去医院了。

可她离开金凤自己往娘家走的时候,越走越觉得委屈,更多的,是感觉被男人打成这个样子很丢人,所以,她便想赶紧跑到娘家省的被人看见。

她这一面哭一面跑的,一不小心便摔了一跤,头好巧不巧地磕在了石头尖子上,便又磕出了一道伤口。

两个吵架的老太太也朝这边看过来,“三仙姑”一看心便疼得像被谁揪了一把。

“我的儿啊,”她忙拉了良娣的手也查看她头上的伤,见她头上一个小孩子嘴巴大小的伤口,还不停流着血,她只觉得眼前一黑,差点晕了过去。

“滚刀肉”也是一愣,说实话,儿子常常打媳妇儿她是知道的,可大多是打几巴掌踹几脚的事情,两口子哪儿有不打架的?

可这样打得头破血流的,就给娘家人得了理了不是?她在心里暗暗骂儿子没脑子,下手太重,告诉他好多次了,打媳妇儿也不要紧,惹你生气了,该打就得打,可你不能打在明面儿上,你打她屁股啊,打着又解气,她还不好意思给别人看不是?

“我……我自己摔的,”良娣忙说:“不要紧的。”

李老实两口子如何肯相信她是自己摔的呢?

“傻孩子,你怕什么?有妈在呢。”“三仙姑”拉着女儿的手,想到女儿受的委屈,眼泪便下来了。

良娣听了这句“有妈在呢”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,她一把搂住母亲,放声痛哭起来。

和赵大宝结婚这些年,无论受了什么样的委屈,她都不曾和母亲提起过,谁让赵大宝是当初自己死活要嫁的人呢?

可是今天,看到头发花白了的老妈挺直腰杆告诉自己“别怕,有妈在”她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神经终于断了。

李老实知道女儿的脾气,她性子虽然绵软,但是也不轻易诉苦,如今在人前哭得这样伤心,显然是受了委屈。

“哭啥哭?”他闷声闷气地说:“有啥好哭的?地球儿离了谁都转,人谁离了谁都活得了,反正你孩子也都大了,过不下去就离婚,我这把老骨头,还能养活你。”

他心里心疼女儿,可嘴上说不出来安慰人的话。

赵老根忙说:“这不能是大宝打的,大宝是老实人,老乡亲们都知道啊,亲家,我看咱还是赶紧带金凤她妈去医院吧,伤着脑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”

“滚刀肉”却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:“她都说是自己摔的了,还怪咱大宝干嘛?庄稼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干活儿,谁没个磕磕碰碰的?谁还比谁金贵?”

赵老根怕她的话给“三仙姑”火上浇油,忙瞪了她一眼:“你那嘴整天胡咧咧啥呢?这不也是咱儿媳妇儿吗?和咱闺女有啥区别呢?”

“三仙姑”也顾不上理他们了,只催着李老实赶紧把电动三轮车骑出来,送女儿去医院。

正闹着,赵大宝和金凤随后赶过来了。

金凤一见良娣的样子也吓一跳,要知道,她刚才给母亲清理伤口的时候,那道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,可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儿?

她看了一眼赵老根两口子,虽然在她的记忆中,爸爸妈妈经常吵架,可无论他们吵得多凶,这老两口子一直是装聋作哑的。

赵老根也看到金凤,没等金凤叫他,便笑着招呼金凤:“我大孙女儿回来了?”

“滚刀肉”也笑老脸得像朵大菊花儿似的:“咋不提前给奶奶打个电话?奶奶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要说这老两口对金凤,那是真的好,他们和赵大宝一样,虽然想孙子想疯了,可也并不轻慢孙女。

用赵老根的话说,孙女儿身上也流着他的血不是?最主要的,赵大宝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,就算生了儿子,怕以后也要指望三个姐姐多多帮衬。

金凤略略和他们老两口打了招呼,又叫了李老实两口子一声,便赶紧查看母亲的伤口去了。

要说良娣也是挺本事的,她摔那一跤磕到头的地方,正是赵大宝拿碗砸的地方。

李老实也顾不上问金凤怎么来了,只拉着她要她赶紧去医院。

金凤也说:“去医院吧,伤得这么严重,伤口又在空气中暴露这么长时间了,怎么也得去医院处理。”

正说着,一男一女两名警察走进院子:“谁受伤了?”

“滚刀肉”虽然撒泼惯了,可见了警察还是害怕的很,她没敢说话,悄悄往赵老根身后躲了躲。

其实,这两名警察在院子外面已经和报警的小司机了解了情况。

“没啥,没啥,家务事儿。”赵大宝忙说。

“家务事儿?”那女警察看了看良娣,又看了看赵大宝:“你这属于家暴,情节严重,一样会判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