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节

三人轻轻坐下,他们在电视及报章杂志上见过他千百次。

那中年男子头顶已秃,一对招风耳,神情永远尴尬,有点坐立不安,右手惯性地把玩左边的袖扣钮。

“三位请坐。”

金瓶九九藏书网忽然打趣:“如何称呼阁下?”

秘书微笑答:“先生。”

“很好,先生,找我们有何贵干?”

秘书轻轻代答:“先生想请三位去取回几封信。”

信?

秘书说:“一共七封,白信封,不贴邮票,收件人是阿曼达钟斯小姐。”

他们看着那位先生。

他似乎更加不安,在丝绒椅上移动了几下。

金瓶看到他左手尾指上戴一枚玫瑰金指环,上面蚀刻着三根羽毛图案,那是他身分的标志。

他开口了,有点结巴:“我在年轻的时候,写过七封信给一位女士。”

啊,原来是情书。

“信中措辞不十分恰当,因此,想取回销毁。”

金瓶问:“此刻,信在什么人手中?”

“原先的收件人。”

秘书立刻把照片奉上。

头一张照片,相中人美艳绝伦,一头金发似天使头顶上的光环;第二张照片,是最近拍摄,美人已经有点憔悴,但风韵犹存。

“她叫阿曼达钟斯,曾是演员,现已退休。”

金瓶放下照片:“她可有说要公开信件?”

“没有。”秘书摇头。

“可有索取金钱?”

“也没有。”

“可有要求见面?”

“更没有。”

“这么说来,信件十分安全,且受到尊重,为什么要取回?”

两个人似有难言之隐。

玉露忽然笑一笑:“可是先生的母亲终于决定退休,要让先生承继家族事业了。”

那秘书看着小女孩,脸上露出略为诧异的神色来。

秦聪问:“我们有多少时间?”

“三天,请把信取回,把这只信封放进去。”

金瓶抬起头来:“我们只懂得取物。”

秘书一怔,这样教她:“一取一放,很简单。”

“不,”金瓶十分坚持,“那是两回事。”

那招风耳先生忽然明白:“那么,我们付两倍酬劳。”

金瓶还追问:“这只信封里又是什么?日后,可又需取回?”

玉露觉得诧异,看着师姐,她一向不是嗦的人。

秘书咳嗽一声。

但是招风耳把手轻轻一扬:“这不过是一张支票。”

“啊,那么你两度伤了她的心。”

那秘书大为紧张。

但当事人却说:“你太高估我了,每次伤心的人都是我。”

金瓶不想与他多辩。

他这个人脸颊上已刻着“懦弱”二字,是世上最可怜的二世祖。

这时秘书已取出两张银行本票来,很讽刺地说:“这一张,是取的酬劳;那一张,是放的酬劳。”

金瓶嫣然一笑:“谢谢。”

那秘书忽然接触到一双有风景的大眼睛,他呆住了,随即垂手退到一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