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苗赛云的幸福生活

对于母亲对沫沫儿的态度,良栋也只是稍稍苦恼了一下,并没有太在意,自小到大,母亲看似强势,其实这个家里无论谁决定了什么,她都无力改变的。

就像当初她那么不喜欢赵大宝,姐姐不还是嫁给他了吗?

徐沫沫儿也不是很在意“三仙姑”的态度,她认为,结婚过日子是自己和良栋两个人的事情,只要良栋喜欢自己,其他人都不是很重要。

所以,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,母亲苗赛云问起她今天去良栋家的感受时,她并没有说良栋母亲对她的态度。

“良栋妈妈好像认识你,”她对苗赛云说:“好像还不太喜欢你。”

苗赛云呵呵一笑:“不喜欢我的人多了,老闺女,妈跟你说实话吧,想当初,妈可是全县妇女的公敌,那些男人有多喜欢我,他们的老婆就有多讨厌我。”

提起当年的事情,她总是一脸的陶醉:“我只要一上台,那些年轻小伙子就跟没了魂儿似的,后来你爸爸嫉妒了,就和台领导说,不让我上台了。你说这男人的心眼儿咋这么小?就是唱个戏,还能咋地?”

看着母亲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,沫沫儿没说什么。只是撇撇嘴,给她一个不屑的表情。

苗赛云也没多问良栋母亲的情况,只是问:“他妈妈不喜欢我,那你和良栋在一起是不是她也不同意。”

“嗯,”沫沫儿点点头,随之一笑:“这下有意思了,我倒要看看良栋怎么处理这个事情。”

“你呀你呀,”苗赛云用手点了点女儿的脑袋:“整天疯疯癫癫的,好容易碰上个胆儿大的傻小子敢娶你,你就别嘬了。”

沫沫儿撇了撇嘴:“我不,我就是要他结婚前在我和他妈之间多受点为难,让他知道我的态度和底线。”

苗赛云便不理她了,在她看来,儿女的婚事自有他们自己的道理,自己在里面横拦竖挡的反倒会影响他们的判断。

如果他能尊重你的意见,你只要把自己的看法儿讲给他,他自然会参考。如果他不赞同你,你强硬的掺和进去,只能是激发他的逆反情绪,也许他会脑袋一热,失去了理智,做出了什么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来。

所以,女儿的事情她并没有放在心上,看了看时间,到了她去跳广场舞的时候了,她便换好衣服下楼了。

她这辈子,用她老公徐老师的话来说,就是心大,什么都不放在心上。

可她偏偏命好,年纪轻轻就进了县评剧团,端上了铁饭碗,又赶上了评剧团效益好,分了楼房。

儿子大学毕业,和几个同学做生意,混得有模有样,不但自己结婚买房没用她操一点心,还花钱在公园儿旁边给他们老两口儿买了套大房子。

他们两口子都是正式职工,按理说是不能生二胎的,苗赛云生完儿子徐雷雷后,也响应国家号召,主动做了结扎手术。

可没想到,年近四十的她居然意外怀孕了。她每三个月都按照规定,去指定的计划生育部门做一次检查的,不知道是检查时候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她怀孕五个月才检查出来。

人家做了绝育手术了,又按时检查,怀了孕总不能怨人家自己吧?计生委只能和她商量去引产。

苗赛云虽然舍不得,可当时的政策就是这个样子的,也只能按照要求去医院引产。

谁知道到医院一检查,苗赛云当时的身体状况不能引产,不然会有生命危险,只能等她养好身体再说了。

这下苗赛云不干了,哭天抹泪儿的:“还得等着啊?我这几个月的罪谁替我?”

领导没办法,只得给她放了长假,让她好好养身体。

这一养就养到孩子九个月,快到预产期了,去医院打催产针。据说要在母亲肚皮上打一针,直接扎进胎儿脑袋里,这样的话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死胎。

可是没想到,不知道是大夫手误了,针没扎对地方,还是药的问题,孩子生出来,白胖胖一个漂亮丫头,小手小脚乱蹬,哭得那叫一个响亮。

这孩子没生下来,月份再大,那也是胎儿,可一旦离开母体,那就是一条小生命,谁敢给掐死?

大夫只能按照正常接生程序,该称重称重,该给孩子洗澡给孩子洗澡。

苗赛云又不干了,跟计生委陪着她来的人说:“这孩子我不能要,一来我没有二胎指标,二来这孩子是打针打下来的,万一脑袋有什么毛病,谁负责?”

谁负责?谁敢负责?计生委的人跟她赔着笑脸,好话说尽了,后来又联系她们领导,给了不少的好处,她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孩子。

所以,人家正式职工生二胎,都是会开除公职的,唯独她,不但什么事儿没有,徐老师还因此进了团领导班子。

就有人牙酸了,背后说:“你别看她现在美,她那丫头,打针打下来的,肯定是个傻子。”

人们等着盼着,沫沫儿一天天长大,越长越漂亮,越长越聪明。

失望之余,人们总结出来,苗赛云就是命好啊!

苗赛云自己倒没感觉自己命好,每每提起沫沫儿的事情来,她总是说:“当时可吓死我了,你说怎么稀里糊涂的,就有了个孩子?”

“所以,您当时哭天抹泪儿的说这孩子不能要不是用的手段,是心里话?”沫沫儿听母亲这么说,总会问。

苗赛云便心虚地笑笑:“哪儿能呢?我就是吓吓他们,吓吓他们。”

沫沫儿便翻了个白眼,母亲的话,她是不相信的,她就没见过母亲和谁动过心眼儿。

母亲没脑子到什么地步呢?她记得一次和母亲一起去菜市场买菜,母亲问菜贩子:“小白菜多少钱一斤?”

“一块钱斤半。”菜贩子回答。

“一块钱一斤半?太贵了吧?”母亲认真的和人家讨价还价:“一块五二斤吧。”

“好,好吧。”菜贩子有点懵。

沫沫儿忙说:“妈您算错了,还是一块钱斤半给的多。”

苗赛云不听:“你妈我买了一辈子菜,这点账算不过来?”又对菜贩子说:“给我称三块钱的,我晚上包小白菜饺子。”

菜贩子忍着笑,给她称菜。

沫沫儿这个气啊,掏出三块钱来:“按照一块钱斤半,给我也称三块钱的。”

一直到吃着饺子,苗赛云都没算明白,同样三块钱,自己怎么比女儿少买了半斤菜?

从这以后,苗赛云买菜再也不还价了:“我又不差那毛八分的,费那脑子呢。”

苗赛云一般是下午睡醒了,就去公园儿跳一会儿广场舞。

她跳累了回家,老伴儿徐老师已经做好晚饭等她吃了。

今天晚上,儿子儿媳妇带着小孙子也过来吃晚饭了。

饭桌儿上,徐雷雷问沫沫儿:“这个对象又谈得怎么样了?”

沫沫儿和哥哥差了十多岁,哥哥又一直很宠她,所以,她和哥哥的感情很好。

听哥哥问,她便把今天在良栋家的事情和哥哥说了一遍,她没有把重点放在“三仙姑”不同意自己和良栋在一起上,倒把李老实杀鸡说了两遍,还和哥哥笑着说:“你说他爸爸搞笑不?杀个鸡都杀不死。”

徐雷雷不禁皱了皱眉:“你呀你,平时在家里疯疯癫癫的也就算了,头一回去男朋友家也这么闹腾?良栋妈不同意你们的婚事,你也没想想怎么办?”

倒是她嫂子不以为然:“怕什么?她愿意不愿意能怎么样?主要还是要看良栋的态度。要是良栋喜欢沫沫儿,正好儿以他妈的不喜欢沫沫儿为借口让他般出来住,要是能劝着良栋同意来爸爸妈妈这里住,沫沫儿结婚以后还能受了委屈?”

她这么一说,沫沫儿眼睛也是一亮,是啊,要是良栋能同意婚后在她家生活,自己婚后依然会过着“娘家二小姐”的日子,想想也挺美的。

她父母现在住的这套四室两厅的房子,是哥哥买的,买的时候写的是徐老师的名字,沫沫儿成年以后,哥哥又做主把房子过户给她,哥哥的意思是,不管到什么时候,自己手里有套房子,腰杆子都都会硬一些。

又想了一下,沫沫儿摇摇头:“良栋公司离他家比离县城要近很多还是住他家方便,再说了,结婚以后不跟婆婆做斗争,结婚的乐趣就少了一半儿。我还想跟他妈分个高下呢。”

当着嫂子的面说这样的话,可见沫沫儿比她妈的智商也没高到哪儿去。

徐雷雷气得用筷子敲了下她的头:“就你这脑子还跟人家斗?还不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?”

“怕什么?我有嫂子帮我呢。”沫沫儿讨好的望着嫂子,一副小狗求摸头的样子。

“别怕,嫂子挺你。”嫂子微笑着。

嫂子路雨荞和徐雷雷是大学同学,又是生意伙伴,为人做事儿八面玲珑,滴水不漏。她生了两个儿子,没有女儿,对这个娇憨的小姑子也很喜欢。

她嫁进门来的时候,沫沫儿才七岁,对沫沫儿的事情,她一直是比苗赛云这个母亲还上心。

嫂子知道沫沫儿在家里人面前说话从来不过脑子,有口无心,她也从来不在意她说什么。

沫沫儿赶紧扒拉了几口饭便丟下饭碗,钻回自己的房间去了。

“她还在搞什么直播卖货吗?”徐雷雷问苗赛云。

苗赛云看了看女儿的房间,对儿子说:“是啊,一到晚上就钻进房间里直播卖货,也不知道她怎么搞得,反正也能有人买,你爸爸天天帮她发快递,爷儿两个忙活的也挺乐呵。”

徐雷雷对网店网商都有了解,对直播卖货就一窍不通了,自从他结婚以后,虽然不和父母一起住,可家里面的大事儿还是他来拿主意的。

沫沫儿的婚事,虽然父母不在意,他这个当哥哥的却很关心,路雨荞常常调侃他拿妹妹当女儿养。

苗赛云吃饱饭,碗一推,站起身来便走,她每天吃过晚饭,都要去广场上跳一会儿交际舞。

徐老师收拾碗筷,去厨房洗碗,他小孙子乖巧的帮忙收拾。

徐老师便说:“你玩儿你的去吧,爷爷自己弄就行了。”

小孙子撇撇小嘴儿:“我还是从小儿锻炼锻炼吧。”

“锻炼什么?”徐老师问。

“锻炼干活儿啊,我发现,漂亮的女人都不管干活儿,就像我奶奶和我姑姑,我长大要想娶个漂亮老婆,就得学会干活儿。”小孙子说得一本正经。

徐老师给他逗乐了,可乐过之后又摇摇头,他这辈子,可不就是把苗赛云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过来的吗?